蓝色薇薇安

看我头像就知道我墙头有多冷
一不小心萌了冷西皮,所谓冷西皮就是,这个世上除了我大概不会再有别人萌了吧

花有重开日(四)【伪装者AU/双于/楼诚楼】

花有重开日(一、二)https://bulevivian.lofter.com/post/1d738304_10d80613

花有重开日(三)https://bulevivian.lofter.com/post/1d738304_10e24a21

脑补的于曼丽的旧日往事,ooc的文,慎入啊!假装自己还没有弃坑依然笔耕不辍……

花有重开日(四)

“第一次杀人,你还记得吗?”于曼丽盯着明诚看,大大的眼珠子黑沉沉的,像把夜的颜色都吸进去了,宛如静谧的猫,平静而让人捉摸不透。

明诚沉吟片刻,决定实话实说:“十来年前,组织上出现一个叛徒需要清理,我们损失了好几位同志,我那时候还年轻,但是没有办法,所以……”

“回去以后整个晚上没睡好。”明诚大大方方地承认。

“难对付么?你用的枪?”于曼丽突然问。

明诚皱眉,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:“用手枪,总之任务完成了,没留尾巴,怎么了?”

于曼丽突然凑近明诚,明诚怕她摔倒想扶她,于曼丽耳语般压低声音道:“我没有枪,用的刀子,最重要的是,手不要抖。”

“手抖了,刺得就不准了。”

明诚顿觉头皮发麻,指尖不知怎的蓦的一紧,手上就多了三分力气,于曼丽轻轻嘶了一声,明诚慌忙撤手,急急忙忙道歉。

于曼丽重新往后靠,无所谓地笑笑。

正如明诚所料,故事的后半截,没有什么好事情。

“他出门那天,雨特别大。”于曼丽有些疲倦地半合着眼睛,言语中仿佛沾了水汽,和浓得化不开的忧愁,“听说,后几天,浏阳河的水把河边的地都漫了许多。我跟哥哥讲,你不要去了,你不要去了。”

“这次的货太多,别人盯着我不放心。不妨事的,更远的地方都去过了,也没有什么大事情。下回我去上海,带你一起去玩,那有许多新鲜的洋玩意。回去吧,到了地方,我发电报传消息回来。”这是于先生生前对于曼丽讲的最后一句话。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。

于曼丽扒着门看看天色,喃喃念道,要到哪时候啊,哪时候啊。

于曼丽一直期盼的平安消息到底没有来,本来她掰着指头算行程,两天即可,最多两天半,不用再多了,难道遇上水患,洪水把船掀翻了?不,不,不会的!到了第五天,仍旧毫无音讯,于曼丽坐不住,早早央求管家派了得力的人去打探,带回来的确是一个晴天霹雳。

遭遇的不是水患,而是水匪。

原来于先生所在的商船行至洞庭湖,便遭遇盘旋此处的一群江洋大盗,钱物尽数被劫,船上的人均被屠杀,只有一名水性极好的水手趁乱跳下水中,拼着一口气朝岸上游,连夜逃命,他身上也有伤,待其死里逃生奔至县城官道,已经奄奄一息了。

那已经是第七天了。

于曼丽简直不敢相信,消息传来,仿佛五雷轰顶,只觉得脑仁嗡一声炸成五六瓣,想说什么是再也发不出声了,醒过神来,她早已浑身打颤,双手紧紧抓住来人衣领。

“他还活着!还活着!人呢?!人呢?!”

然而现实从来不会给人半分幻想。

于曼丽和管家冒雨上路,终于在离事出水域百里以外的地界打探到了于先生的下落。遗体是被大水冲上岸边的,有大胆的过路人看到立刻报了案,捞尸的把尸骸敛回去,等着苦主来认领。按说,这年头横死的人多了,人命不值钱,可是万一呢,万一有家属找上门来,将尸身带回,也算是落叶归根,留个不如意中的圆满。

还真是这万一。

其时风雨交加,湘江水域波涛澎湃,湍急的水流不知淹没了多少罪恶和离人的泪水。于曼丽赶到时,连头七都过了。于先生的尸体早已经泡得不成样子,面目皆非,幸而身上的衣衫均在,最重要的,他一直牢牢系在怀里的一枚小小私章竟然也没有被大水泥沙卷走,章子是顶好的青田酱油冻,于曼丽打死都不会认错的。

然而物是人非。

老管家一面抹眼泪一面拦住面色煞白的于曼丽:“莫看!看不得呀!不成样子了不成样子了……”

于曼丽不知道是难过还是生气,浑身发抖喘不上气,两手握拳攥得紧紧的,眼睛里都是血丝,可最终,她伸手抹一抹,一滴泪都流不出来。

这下子是欲哭无泪,很快,于曼丽便是想哭也没时间哭了。

于先生是独子,既无父母,也无兄妹,他的身后事,一桩桩一件件,都是于曼丽和管家日夜操劳。等发丧完毕,本就苗条的于曼丽更是消瘦,只有眼睛大大的睁着,里面像干涸的水井,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光彩。

斯人已逝,到了这一步,于曼丽的归处就成了顶顶要紧的问题。

于先生走得急,好些事情未得筹谋,但是不管怎么说,讲到资产和生意这一项,是分不到于曼丽头上的,毕竟于先生叔伯兄弟还是有几房的,于曼丽还小,也没做过生意,交给她也不是个办法。

(于曼丽听到此话,红着眼睛冷笑:“人都没有了,要来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?”)

管家心中悲痛此刻却面色如常,尽着老仆人最后的本分。

“但也不是都没留下,小姐。”

于曼丽有些惊讶地抬头。

“早一点,少爷嘱咐过,他把自己的私产拿出了一份,就存在省银行,还有一个保险箱。”

于曼丽巍颤颤接过一个匣子,里头放着好些单据,还有几把钥匙。

“城北有一处宅子,也是专门给您置办的,本想留着您大喜做嫁妆的。”

于曼丽静坐如泥塑菩萨,一时间竞发不出声。过了良久,才哽道:“我都不知道……”

“早先少爷在时,”管家经此一事像是又苍老十岁,兀自强撑,“他讲,钱不多,倘若真有他照顾不到的一天,留下来的也足够生活,大富大贵谈不上,但也可衣食无忧,以资学业。”

“老爷太太走得早,但是少爷还有一位在世的姨母,两家也还有走动,少爷说如果要许配人家可请这位……”

于曼丽不想再听,摆一摆手,颓然道:“再让我想一想吧……”

管家退出去了。

于曼丽回到闺房,也不点灯,伴着夕阳余晖脉脉,只是呆坐在梳妆镜前。忙了这半天,鬓边垂下一两缕青丝,于曼丽缓缓把辫子解了,拿起发梳一下一下地梳,一切如常。

常日景致依旧,故人哪里去了呢?

故人啊故人,我的哥哥,哥哥啊!

于曼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,一瞬间悲从中来。

于曼丽伏在台上嚎啕大哭,哭得撕心裂肺,那悲愤伤感,仿佛千年万年不可断绝。雕刻有鱼戏莲花的精美木梳被她用力攥在手中,关节发白,手心被印了齿痕也不松开,

于曼丽对明诚说到这里,一时间竟不能继续,明诚把水杯移到她嘴边,讲:“你累了,需要休息。”

于曼丽接过了,抿着嘴不答话。

就像她突如其来的悲伤一样,这痛哭也戛然而止了,于曼丽的喉咙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拧了一把,骤然收声,只是挺直腰面色铁青地把手里的木梳狠狠砸在梳妆台上,梳齿都被碰断了一根。

柔弱与哀愁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的怒火。仇恨变成了支持她新的力量。

啪!

明诚猛地抬头,他看着对面的这个女人,她娇小,瘦弱,但却有着最坚定的意志和最凌厉的手段,他现在看着她,很清楚地意识到,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于曼丽。

于曼丽在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当年,仿佛这还是十八岁那个多雨的春天,(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),她甚至无可抑制地把手中的水杯硬生生掷在桌上,杯中洒落几点水滴,溅到衣服上,她也没有在意。

于曼丽愤怒地控诉道:“我恨他们!恨这世道不公!恨他们杀了人还能逍遥法外!我哥哥这么好的人,活生生遭了这种罪!他们呢,他们在干什么?拿抢来的钱喝酒听戏逛窑子!”

于曼丽话音刚落就激动地歪在床边大咳,面如死灰,一时间气都喘不上来。明诚急忙给她顺着背,最后无奈地劝说:“你太激动了,于曼丽,这对你的身体不好。”

于曼丽缓过劲来,重重往后一靠,半闭着眼睛,不知道是在养神,还是在回忆。

于曼丽突然想起来,曾经她跪在人前,又哭又喊,甚至说要去死。可惜了,但凡要做到这种地步,就证明哀求的人毫无办法,毫无力量,只能接受无情残酷的事实,只能屈服在强者的安排之下。那一次她被养父卖到烟花之地,后来遇见了于先生,可这一次——于曼丽清晰地意识到,不会有人再来帮她了。

最后,警局也没能给个说法。

姑娘别费劲了,这伙人,他们的匪首是被保安司令部招安的,你知不知道?

杀!

要当官,先为匪,后招安,当官需为匪,为匪可当官。——那三不管的地界,这是大大小小的匪首都明白的道理。

杀!

唉,这伙人,我们惹不起,您就更惹不起了,把人带回家去,好好葬了吧……

杀!杀!杀!

天道不公,正义枉顾,好,这仇,我自己报!于曼丽在心中起了誓。

“我这个人,其实不算得很有主见,也没有多大的见识,读的书也不算多吧。”于曼丽努力坐直稍微前倾,继续跟明诚讲,还是带着点笑的,但是笑得瘆人,明诚总担心,她说着说着就会突然失声痛哭。

“以前我在那种地方,看见有和我一起来的妹妹,不服打,还想跑,我缩在角落,就觉得怪羡慕人家的,可我胆子小。我被人救过三次,一次是于先生,一次是老师,还有一次是明台,每一次都差点死了,仔细想一想,我自己好像都没拿过什么主意,挺没出息的,您说,是不是呀明先生?”

明诚摇头道:“我大哥说过,人活着,身不由己,好些时候都是被这个世界推着走的。再说那个时候,一个人能好好活着,已经算是顶了不起的事了,多少人活不过来呢。”

于曼丽喃喃道:“是啊,好好活着,怎么就那么难呢……”

“再说了,王天风可不是那么说的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王天风说了,他教的学生里,除了明台,顶数你主意最大了,在军校的时候,还差点没让你给跑了。”

于曼丽竟失笑:“他这么说……”

前半生之种种,宛如过往云烟,人快要死了,看什么都像是上辈子的事。

于曼丽咬牙:“我唯一拿过的大主意,就是报仇。”

次日清晨,她找到管家,极其郑重地,一项项事情交代清楚,显是思虑已久了。

首先,城北的房子,要寻一个买家,价钱要公道,实在不行,租也可以,钱打到于曼丽的账户里,务必要是信得过的买家,银货两讫。

其次,于曼丽要把于先生留给她的金银细软,能卖则卖,不能卖的就在银行租一个保险柜存放妥当。

第三么,这个学,是不能上了……

老管家一时语塞,半响后才嗫嚅道:“您,您这是要干什么?这是要干什么?”

老管家有些语无伦次,家中遭变数日有余,第一次慌乱至此:“您是要少爷走得不安生!”

于曼丽心意已决,红着眼睛恨恨道:“这种事情,以后谁都不会有安生日子!”

待一切大小事宜安排妥当,于曼丽拎着一只皮箱,把头发梳起来,穿一袭艳丽的旗袍,孤零零站在家里的大门前,那小小院落,辛夷花照常地开。植物不懂得离乱的伤感,兀自绽放,享受着春天的惬意。

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
老管家的眼神悲伤而不忍,他看她像自己的子侄,微微佝偻着身躯擦擦眼。

于曼丽很勉强地笑一笑,摆摆手,转身走了,走地很急,几乎是落荒而逃,像是步子慢了就要陷在里面走不出去了。

明诚沉默着,良久道:“你应该……至少把书念完。”

于曼丽竟然笑起来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她用手背抹一抹。

“如果换成是你,”于曼丽悠悠道,“你会就明白了。”

于曼丽突然话锋一转:“当然,你不明白,那是最好。”

明诚却像是痴了,听入了神,如果是我,如果是我……

明诚皱起眉心。

“你猜我去哪了?”于曼丽突然兴奋起来,往明诚跟前又凑了凑,像是一个说书人正讲到最精彩处。

明诚看着于曼丽眉飞色舞,心情却愈加沉重起来。

于曼丽来到一处小楼前站定,远远端详它许久,最后毅然决然走过去。

就是这里了,省城最大的妓院。

“你太……”明诚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描述自己的心情,吐出两个字后便戛然而止。

于曼丽冷笑:“这帮下三滥的玩意儿,要找他们的消息,就不能到什么高贵的地方。果然……哼!”

当然,要自堕入苦海,虽比要向上走容易许多,但也还是要有人适时推一把。

妓院老鸨子上上下下瞅了于曼丽好几趟,茶水都冷了,才开口:“我们也没有不给人饭吃的道理,不过您这……”她指了指于曼丽,笑说:“女娃我见多了,您可不像落到上我们这儿讨饭吃的人。”

于曼丽先前已经将自己编纂润色的身世讲了一遍,一边讲一边掉泪,她从未觉得自己这般能做戏——被富商赎身做外室的妓女,善妒泼辣的正房,她被扫地出门,无处可去,只好来做老本行。于曼丽哭得两眼通红,楚楚可怜。

老鸨还在犹豫,坐着不出声。

于曼丽不动声色,从随身的行囊解开一个小小的包袱,抛出一根小黄鱼。

老鸨瞪大眼睛。

一个叫锦瑟的妓女重出江湖。

妓院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,只要有心,想打听什么消息,总是有渠道的。

于曼丽慵懒地倚靠在花窗前,头发烫成波浪——时下最新潮的款式,嘴边是浅浅的笑。她纤细的手指拨弄着一把小巧的檀香扇,突然用扇子头抵着下巴娇滴滴笑出声起来。

前面的一个客人转过来盯着她,问你笑什么?

于曼丽很懂得怎么让男人上钩,在这种地方,不要指望他们有智尚可言,把这些人的脑浆子挤出来大约也是脂粉味儿的。她扭着柳枝般的纤腰,一步三摇地走过去,眼神带着钩子,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。于曼丽且不说话,只是定定站着,就像是开得极盛的花儿,等着蜂蝶来招惹。

于曼丽在明诚面前,怔怔地坐着,有一瞬间陷入了虚空,只有偶然间下意识的微笑让人觉得她尚在人间,她巍颤颤地抱着热水杯,嘴角撇了一下自嘲地说:“明台晓得我以前犯下的事,但是从来不当面问我,他心好,我?我——”她长叹一声带着前世今生的重重感慨:“我是坏透了!”

妓院即使到了深夜也是灯火通明,脂粉绸缎美丽的皮相,佳肴美酒红尘中的男女,在灯光下影影绰绰,让人不知今夕何夕。

于曼丽的房间熄了灯火,她旁边的人睡得死沉死沉,打着呼噜。于曼丽的脸被湮在黑暗中,只有眼睛亮得出奇,她偏头看一眼,目光锐利,像藏了把刀子,很快就要破鞘而出。

还没到时候,于曼丽在内心提醒自己,掩上衣襟起身,走到窗前站定,窗户开出去半扇,点了一支女士烟来抽,指尖颤抖。于曼丽现在浑身发冷,恶心到想吐,她想起两个钟头前,这个活该下地狱没有全尸的王八蛋,重重压在她身上,鼻息就喷在她脸上。于曼丽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,她的灵魂已经和肉身分离,漂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盯着这一切,非如此,于曼丽知道自己一定会发疯!

还不能疯,仇还没报呢。

于曼丽恶狠狠地把烟头拧灭,等着吧!你们一个个都等着!

TBC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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